《修女艾达》尝试通过个体生命片段,四两拨千斤地回溯历史,却一不小心,让历史止步于精美的画面之前。电影之轻,终究还是没能托起历史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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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末各大电影颁奖季中,波兰的《修女艾达》成为大赢家,这部文艺气息浓郁的电影已一跃成为明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最有力争夺者。电影好似一段平淡的归乡散记,从小生活在孤儿院的女孩儿艾达在正式宣誓之前,返回家中拜访世上唯一的亲人姨妈旺达。在旺达的带领下,她们在郊野开车寻找艾达父母的下葬之所,而一切有关生死、历史和宗教的宏大命题,在这趟短途旅行中,如洪水一般灌入两个个体的生活。黑白摄影、4:3构图、固定镜头,《修女艾达》是一部不动神色散淡小文,带着东欧电影一贯的阴郁冷峻。艾达寻根的过程,又是对波兰反犹历史的检讨,是导演保罗·帕夫利科夫斯基向历史投去的一瞥。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侮辱与损害的波兰,在战争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通过种种方式检视历史留下的创口。数量众多的二战题材影片,则从战争、生活、宗教的不同角度,将种种悲剧时刻定格。《修女艾达》并未直接投身这段历史之中,而是通过艾达追踪父母下落的旅程,用“当下”折射历史。波兰至今仍旧经受着后遗症的折磨,到底何处才能找到医治的良药,电影提供了两种可能。

这两种可能,分别由电影的两位女主角表征。修女艾达代表宗教的救赎,是苦难之后的圣洁。姨妈旺达,作为国家的检察官,则毫无疑问象征了波兰战后所选择的政治道路。面对同一个伤口,旺达姨妈一边喝着烈酒,一边在乡间的小道横冲直撞,艾达则在晚间祈祷后,陷入小旅馆的黑暗中,任凭月光将十字架的阴影投在她的脸上。天主教、犹太人、社会主义国家是女孩艾达生活中的三位一体,也是电影试图厘清当代波兰社会的千头万绪。电影最后,两种信仰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路径,一个通过自戕的方式,狠狠地抒发了对现实的不满。另一个,在世俗的声色犬马中短暂行走一遭之后,仍旧用头巾裹起了漂亮的红发。借由此,导演表达了他的观念。

在黑暗中匍匐前进了太长时间的波兰,到了《修女艾达》中,仍旧呈现出一派萧条,冬季的大雪覆盖在破败的楼房上,乡村小酒馆里的爵士乐表演观众寥寥……把电影重新做成黑白,是当下的一股流行,这种黑白在《艺术家》和《弗兰西斯·哈》中,是潮流味浓重的复古,到了《白丝带》和这部《修女艾达》里,才真正展现出苍凉。电影画面的构图,每一帧都极为讲究,明暗的对比,以及始终处于画框三分之一以下的人物,制造出大量的视觉空白,更增添荒凉之感。配合镜头风格,电影的叙事也走着简约的路线,情节基本依靠画面而非对白推动。不过,面对内容的沉重,极简的风格还是多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编剧的深刻让位于视觉效果的完美,电影尝试着通过个体生命片段四两拨千斤地回溯历史,却一不小心,让历史止步于精美的画面之前。电影之轻,终究还是没能托起历史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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